书生蹲在他居所外的一棵大树下,若不仔细看还看不出来。
屠秋还不知这书生的名字,在将他扔给城守之后便再没见过,如今换上了一身干净的白衣,经过洗净梳妆之后,与那从疯人塔中刚出来时完全判若两人。
若不是那双偶尔飘忽的眼神,还真认不出来了!
简直就是太白遗风,朗君出世!
这么晚了还鬼鬼祟祟的躲在这里不去睡觉,一脸惶恐,看来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要告诉自己。
屠秋一步闪在对方身边,确定周围没有人,才问道:“你躲在这里干什么?”
书生近前一步,在他耳边小声念了几句,后者脸色渐渐难看,说道:“你可知你如今是这城守的下官?将这消息告诉我,恐怕有杀头的危险。”
书生拜了一拜,说道:“若不是恩人将我救出塔来,我如今恐怕只剩下半条命了,恩人的再造之恩无以为报,就是拼了这条命也报答不了您的大恩大德。”
屠秋笑了一声,“快些回房休息,别被人发现了。”
看那书生狼狈乱窜的模样,他不禁皱起了眉头,叹道:“看来一柱倒下,整屋塌陷,我初衷本非如此,但这件事只有以恶的手段才能结尾了,好人,真是做不长的!”
好人以一条命换众人,而恶人则是以众人的命换来一条。
他勾手将门打开,便进屋休息去了。
五日之后,李不满率领千名兵甲从这柔利国都城赶出,一脸严肃。
柔利国领地十分小,都城与长富城距离并不远,骑马也不过三日路程,只是取一颗舍利子,却要带如此多的人出马,却是匪夷所思。
看这队伍中,人人武装尽备,跨马腰弓,更是带了两门火炮。
这两门火炮上篆龙纹,炮身上更刻有仙师布下的符文,虽然巨大,但推动起来也十分轻便,乃是柔利国国战中威力最强的龙炮!
这样的龙炮,在柔利国也不过只有五门而已,一次便出动两门,显然是做足了战争准备!
李不满手中捏这一封信件,这信件是长富城守在其归来时给他的,信笺上的两仪符号摆明了是蒋仙师所书。
“威武大将军亲启。”
“大将军为国为民鞠躬尽瘁,出身藏龙府这般正道大家,心中怀善,乃看不清这妖人面目,这夜我劝说无果,便知将军已被其花言巧语迷惑,听不进老朽的忠言逆耳了。”
“老朽乃是宗中最后传人,虽不知我宗派跻身修真正宗之时何等光耀,只是祖上留言,我宗覆灭是三宗之首六合宗打压所致,我知靠自己孑然一身,与几个不成材的弟子难以将我宗崛起,早放弃了这争名之心,争取权位也只为了将那些愚人从朝中铲除,李将军对老朽心怀偏见,我也不放在心上。”
“然而这柔利国是我宗根基,与我宗同盛同衰,守住此国便是我毕生心愿,这些年来除去了国中不少妖邪,与这魔道中人也曾打过交道,将军打拼战场多年,知道战场险恶,却不知这妖道人心更恶!妖邪魔道,为了修为法宝,食人心,夺人修为,正道不容!谎言连篇更是其常使伎俩!从未有差!”
“这人不是我正道之人,哪里能生出正道之心来?想要将这些疯子引进城来,十成十是打着阴险主意!将军若是与其手软,那只会中了他的圈套。”
“口说无凭,我明日便以手段挡住此人,若这人真是爱惜人命,当不会大开杀戒,痛下杀手,然而若老朽不幸殒命,能让将军看清这人的真面目,那老朽也死得值得,将军便去我宅邸,取了下面这些事物,也有希望纠正其错,为时不晚!”
“蒋方正绝笔。”
李不满叹了口气,似是重新了解了这苛刻的老头子,仰天长叹道:“若有机会,真想同你畅饮一杯啊。”
“若是到了那鬼界,仍有机会畅饮的。”
李不满将手中信纸攥紧,摆手让身后士兵停下,仰头看到那黑衣男子挡在了阵前。
屠秋脚踏青竹,束手而立,俯视这队精兵劲旅,有些失望地道:“将军去取舍利子,如何带了这么多人?难道那舍利子还要这么多人保护不成?”
这人如何到来的!
难道他已经听到了消息!
李不满死盯着这位不速之客,喝到:“先生自是等在长富城中,如何又长途跋涉来到此处迎接?”
两人一上一下,对视许久,从对方眼中同样看到了敌意。
过了许久,屠秋叹了口气,大笑了起来,说道:“李将军手中书信,是否是那蒋仙师留下的?那蒋仙师已是死人,常言有道:人之将死其言也善,看来这死人说的话,比我等这些活人说的更可信了。”
“是否我死了,话就可信了?”
看到对方如此打趣蒋仙师的死,李不满气堵胸口,悄悄向后打了个手势,说道:“那先生何意?”
“我是不能死了。”
“那就好!”李不满大喝道,“那我问你,你将那些疯子救出,是否是单纯为了救这些疯子!”
“不是!”
李不满不禁心道,果然狐狸露出了尾巴,这人是有什么阴谋的!
“我是为了救那些疯人母亲。”屠秋面无表情,“只是再不愿见那些苦命之人的眼泪了。”
见对方说的如此动听,他心中早有先入为主的书信所述,更觉得这人虚伪做作,叫道:“先生若是想与我动手,可知我身后的每个兵家子弟,都是有老母盼望归家之人!难道你也要将这些人杀了吗!”
屠秋一笑,说道:“如今不是我要杀你,而是你要杀我!你为我欣赏之人,我通常都给这些人两次机会,第一次你没杀掉我,我并不挂心,只是你再要想取我性命,那我就不再客气了。将军,还是走了吧!”
“我走了,那长富城数万百姓如何?”
屠秋听对方仍是纠缠不休,心中发狠,怒道:“我都说了我并不想取他们性命,你又何必纠缠!你个老糊涂!变得同那蒋仙师一般糊涂!”
如今对方已经深信自己心中有鬼,就算是他躲了起来,那些救出来的疯子们也要被抓去送死。
况且更重要的是,这些人去长富城一闹,葬仙之地乱了起来,谁也说不准出什么变化。
他已葬去了五个人,再有什么变化,他禁得起,其他葬仙官可禁不起。
“布阵!刀斧手起盾!弓弩手备命!”
霎时间,这千人的军队驾起**马匹,整齐有序地列出了一道弧形阵法。
严不透风!
除了马鼻声喘息之外,连那蹄声都微弱未闻!
果然是队好军!
“非得要打?”屠秋仍是背手悠闲模样,这叹气声就没断过,“我便是怕你叨扰了那城中百姓,才前来阻你,可你为何不听呢?你身后这些将士的性命,却都不要了?”
“打便打,莫要废话,这是阵前的规矩!”李不满抽出宽背刀,喝到,“你可曾听说过角国中一位袁江将军所讲,战之善恶,非胜者不可考究!”
“战之善恶,非胜者不可考究?”
千万年来,不知多少文人墨客,皇帝大臣,赋诗作书讲这和平的道理,然而战争又何尝停息过!
考究善恶之事,也只是那些胜者咬文嚼字玩弄的大道理而已!
你被打了,不想着如何还手,如何兴国,最后只有灭亡的下场!
成了一堆黄土,还有谁听你的大道理!
战争残酷,等赢了再说!等没人敢惹了再说!
“我这命,还真就是杀人的命了!”
屠秋撕下手臂皮肉,摇手一指,赶阴烈火車由天而降,带着一阵阴风腥气便冲入了阵中!
“赶阴車,幽火焚!送这些人去鬼界团圆吧!”
这巨大骷髅一出现,便有许多人慌了手脚,听不到将军的指挥,只被那鬼齿利刃一搅,连马一起断做了两截。
这鬼車一阵冲杀,便碾出了一条鲜血之路。
而这路向着的,便是那两门古怪的龙炮!
李不满明知自己手上握有灵器,却仍敢如此大胆地讨要性命,看来他手中还有杀手锏!
而这护卫着的两门龙炮,恐怕便是关键了!
若能将这两门龙炮毁去,对方拿自己没有办法,也只得退兵,少了一场杀伐!
果不其然,看到鬼车冲向那两座龙炮,李不满焦急起来,喝到:“弓弩手放箭!出我阴阳道兵!”
阴阳道兵?
阵中兵甲大喝一声,各司其职,箭雨飞袭,更有中央百余士兵手展画卷,飞出了数道黑白小球。
这些小球被持卷士兵伸手一抓,便吸入了体内!
吸了这些小球的士兵,身上原本铁甲崩裂,却是穿上了黑白甲胃,道兵甲胃!
这道兵乃是修真界以真气具化而成,然而那蒋仙师还没那分本事,却是留下了以人身为凭借,吸入阴阳道力,短时间化作道兵的法术!
百道黑白光芒,罩在那手中兵器,便将这鬼車打得消散!
屠秋一手遮着脸庞,在这箭雨之中看得真真切切。一抽手,便使出鬼爪向那龙炮抓了过去。
这阴阳道兵显然早就受过嘱咐,将道道两仪圈打在这鬼爪之上。
“这般小把戏,还拿来献丑!”
屠秋一丝也感觉不到那两仪圈得威力,气焰更凶,便将这一门龙炮捏在了手上。
李不满见到对方使出灵器,却也不慌张,喝到:“开炮!”
另一门龙炮被数位道兵驱动,将炮口朝准了鬼手。
“两仪刑道炮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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