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暗道之下,却是一路阶梯,阶梯尽头似有亮光透出,在两旁的洞壁上写着些梵文咒语,隐约更让人不安。
忽听前面老羊一声惨叫,举过阎火一照,见老羊踩中了一斜躺在地的枯骨,被那骨头的胯骨缠住了脚,这枯骨骨色已白,身着僧袍,只是胫骨却是一片黑迹,倒像是被什么邪术熏黑,他咽下一口唾沫,继续踢了老羊一脚,将他赶了下去。
那老羊早就吓得流了一地黄汤,怎奈这通道太过窄小,身后又紧跟着那天杀的葬仙官,两步一回头地战战兢兢向下走去,嘴中念叨着在麒麟派中听过的箴言口诀,他本生性怠惰,在平日里很少修行,念过的口诀也是两句一断,残缺不全。
“真不知……除了这秃驴和尚,还有人能下来看看我!”
一个声音在这地道中响起,声音沙哑模糊,不似人声,老羊受了惊吓,脚下一滑,跌了两步,从台阶上滚到了下面。
屠秋深吸一口气,也到了下面,这阶梯之下是一件圆形密室,这密室的墙围上画满了禅教咒语,其中有几字梵文悬浮于密室之中,透出星昼般光芒,在这密室之中,一道黑影端端地坐在一面蒲团之上,这黑影漆黑无比,倒像是无态无状,见到屠秋下来,双眼一睁,两道血红的光芒直射而出。
阎火看到这般景象,惊道:“这是布禅教的佛道伏鬼大印,恐怕这鬼仙就是拘于此印才无法出去,这大印的法力如此高强,不知是怎样的高僧才可布出如此之阵。”
荫小小随后而下,看了看这简陋的密室,并无幽鬼宗门人的身影,不禁有些失望。
黑影看了一眼这一男一女,知再无人下来,问道:“那智源老秃驴已经很久没来了,是否已经归西了?”
屠秋看到这黑影,心中一惊,即使相隔如此之近,却也感觉不到这黑影的存在,就如同那仙兵冢的鬼影一般,回道:“这座庙宇已经荒废已久,恐怕你说的智源真的已经不在了。”
“哈哈哈……”那鬼影一阵朗声大笑,自言自语地喊道:“这些时日也不算是长,恐怕你也并未得道成仙!你终于熬不住我,兀自归尘了!”
大笑完,鬼影冷冷盯着两人,说道:“那你们,是来作甚?”
“找人。”
“找人?这里只有一鬼!”这鬼仙奸笑一声,化身黑影朝屠秋冲来,“嘿,小子,你就将身子借我一用,帮我出了这里吧!”
屠秋见那黑影来势飞快,倒也不曾抵挡,只觉得一阵魂魄挤压,腹中翻腾恶心,然而这鬼仙一近他身,却又反跳出来,重新坐回到那蒲团之上,冷声问道:“你是何人?”
他本来看这人修为并不高,以为轻易就能夺了这人的身子,没想到却这样被抵反了。
阎火见状大笑,说道:“你不过区区一鬼仙,还未曾得道破天,成为真仙,仍归于我玄阴大帝的地法管制,这位乃是玄阴大帝葬仙官,虽同为地法,却不为你所能碰触之道,你又怎可侵占了这副大帝钦赐的身子!”
屠秋倒是吓出了一身冷汗,这鬼仙夺舍可是险而又绝的事情,阎火并未说这鬼仙阴险所在,故而也是因为他知道这鬼仙近不了屠秋的身子。
本来鬼仙修行,本不用形体,夺舍只为修道有成,破道重修的时候所用,被夺舍的人,魂灵皆被鬼仙吞食。
这鬼仙原为魔道纷纭门的长老混桑老祖,是早已修炼出了元神,步入了人仙的人物,在魔道也是极有名头,谁料和这寺庙中三百僧侣斗法时,露了个破绽,被智源长老破了肉身,伤及元神,成为了鬼仙,在这里一禁就是五十年,被拘这些时日,这老僧每隔数日就要来渡化其一次,本来若是渡化到今日,已经魂飞魄散了,然而自二十年前,这智源高僧却不曾下来了,四周伏鬼大印压制着这鬼仙,他也不知外面究竟怎样,更不能走出一步。
没想等到今日,来了一男一女,不但听到了智源已死的消息,还送来了一对替死鬼,若是将其夺舍,有了身子,自能走出这里,却没想也遇到了麻烦。
“玄阴大帝葬仙官!难道是那幽鬼宗的葬仙官不成!”鬼仙显得有些气急败坏,怒道。
荫小小得意地哼了一声,似是得了莫大的夸奖:“不错,看来你也曾听过葬仙官的名声!”
“既然这男人不成,那这女子总可以了!”
荫小小一听这话,慌得躲到屠秋身后,她怀中的八相镜也可抵御这鬼仙,然而心中一怕,倒也忘了。后者举起手中窄剑,催动谛听明王魂与魄之力,魂魄交融,葬仙刺缓缓附在那窄剑之上。
鬼仙本来就要起身,感到这窄剑上的气息如此危险,不敢乱动了。
“你可知道这是何力?”屠秋大喝一声,“你大可夺了这女子的身体,不过之后,我就让你死在此招之下!”
说句实话,这鬼仙虽然是元神衰弱,就是夺舍之后修为大减,屠秋也不能将其一招毙命,就是这一个衰弱的鬼仙,魂魄元力也足有他数千倍,与他差距也实在太大了。
“好啊,好啊!之前我只听说,这葬仙官乃是连真仙都要害怕的人物,修为高深,不愧是葬仙官!”那鬼仙摇了摇头,没想到看起来是个软柿子的两人,却是一对难以入口的硬石头。
“既然你爷爷他们不在此处,那我们去其他地方寻吧。”
“等等!”
屠秋转头就要走,谁料这鬼仙急了,他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已被困了许多时日,对外面的事物终日思念,早已心急若渴,如今生机刚现就要消失了,怎能不急!
“我曾闻葬仙官视凡人如草芥,轻言生死,若是仙官领一人来此,渡我逃生,我乃纷纭门掌教大长老,他日定领纷纭门弟子投靠幽鬼宗,听幽鬼宗弟子及仙官差遣。”
“笑话,编这话也不知道打个圆场。”阎火笑道,“你如今修为失了多半,又在此关押如此长的时间,那纷纭门还能记得你?就算记得,又岂能认你?”
这鬼仙看几人又要走,忙道:“若是仙官将我救出,我定献上所有宝贝!”
“宝贝?”屠秋一听来了精神,这鬼仙看来生前也是个人物,至少也得藏几个宝贝,若是能够拱手相让,恐怕对自己的处境有很大帮助。
“正是正是!我曾经炼化的宝贝都藏在了一个隐蔽的所在,若是仙官救我出去,我定然将宝物献上。”
荫小小看到屠秋迟疑,说道:“仙官,不可,这人乃是魔道中人!所言大多都是谎话!被关在此,肯定也是因为作恶多端,若是将他放出,不知有多少生灵涂炭!”
鬼仙一双血红眼睛瞪了这女孩一眼,吓得荫小小把头又缩了回去。
屠秋想了下,说:“嗯……在我玄阴大帝地法中,众生平等,人畜妖鬼都不过是那魂海中一滴,功过善恶,也不过是那地法中的一角。”
你知道什么是地法嘛!阎火叹了口气,这屠仙官摆明了是贪图人家法宝,随便找个了借口。
“不过,我也有法子让他不害人。”屠秋冷笑道,“鬼仙,你可屈尊于我,服侍于我否?”
那鬼仙一听这话,不知屠秋有什么想法,他也曾经是踩在万人之上,无人敢惹的角色,如今屠秋一番话,倒是要他做牛做马了!
“你要愿意做我几月的仆从,我便让你出去,可否?若是不行,我即刻出去,封住这洞口,你就等下一季有人下来吧。”
这鬼仙简直一日也不愿呆在下面,但是要他低头,简直是从未有过之事,想到在这里困了几十年,也不知下次有人来要等到什么时候,说不定再等个数十年,也不知有没有人还能来这。
鬼仙夺舍后,修为更失大半,然而修炼起来却是非常迅速,若是有了身子,重新结实地踏上大地,比任何都要重要。
只不过是做几月仆从,也比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再困上数十年强!
魔教中人,虽然心气也高,但是没有那正道过多的大义大礼,他心中苦闷,故而还是答应了,嘴上不乐意地应了一声。
屠秋哈哈一笑,踹了一脚身边的玉角着金羊,说道:“老羊,给你个新的元神如何?”
此话一出,整个密室的人鬼羊火都明白了他是什么意思,他是要牺牲这老羊!
老羊顿时吓得魂儿都飞了,这时再也不提什么金羊大仙,连话也不会说了,止不住地冲着屠秋磕头。
鬼仙看出来,这老羊也不是个一般的山羊,却是一头珍兽,本身便是开智的修为,但是即使是珍兽,修行也只比普通人容易一些而已,自己如今元神受损,夺舍之后元神将再受创击。要想再次夺舍,这肉身的元气也要将元神修复,虽这老羊的身子元气不足,估计没有个数十年的,是别想从这羊身子里出来了!而在这老羊身子里,想有个作为更为困难!
“怎么样,鬼仙,若是不情愿定夺,那我们可走了。”
屠秋说完就已转身,那老羊连忙爬起,就想往上钻,却没想到那鬼仙还真噌地钻进了老羊体内。
这老羊惨叫一声,身上黑气渐涌,倒在了地上。
大团大团的黑气向外涌出,这是这鬼仙凝聚道基的迹象,这一举动不仅要散掉元神部分修为,更要将老羊的魂魄吞食殆尽。
这黑气飘出之后,密室中的法咒射出耀眼光芒,将这些黑气包裹,卷在了一起。
足足过了一日,那老羊双眼一睁,也变成了赤红,从地上呲牙咧嘴地爬起来时,脸上一阵杀气。
他何曾如此抬头看人,何曾如此四脚爬地!若是等他恢复功力,管他是葬仙官还是玄阴大帝,定然将此人挫骨扬灰!
那屠秋正端坐在一旁,见他醒来这才转头,嘿嘿一笑说道:“从此,你就是本座的坐骑了。”
……扬灰之后,定要让万人唾弃一遍,方才解恨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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