两人一进少林之中,恰好遇见了一众僧人功课结束,纷纷从经堂之中走出。众僧人中倒也有认识两人的,纷纷上前来问好,又是好一番叙旧,搞得知客僧都是有些发蒙,不住劝各位师兄先行散开,自己还要带着两位在客房住下之后回禀师门长辈。
众人与两人交谈半天,惹得一旁路过的空相大师也是过来。一见得两人,空相大师也是十分欢喜,又是好生领着两人去了客房,叫那知客僧先去回禀了空玄方丈。两人自然是乐意更着空相大师出发,也是被一大群热情过度的和尚搞得头疼。
空相大师带着两人来到客房之中,安顿两人住下,又是好生叫了一个沙弥过来,叫他招呼两人。因为这两日武林大会的事情,空相大师那边实在还有许多事情要忙,一时之间也是分不出太多时间照顾两人,匆匆走了。
倒是两人安顿下来后不久,太和真人便领着冲玄子道士上门而来,一时叫徐方旭直呼自己失礼,又是各种想太和真人陪不是。太和真人倒是十分宽和,直说自己也是听见僧人们议论,这才知道两人到来。这北少林比之南少林还要大上许多,两人初来乍到自然有许多不适应之处,自然不好去寻找太和真人。倒是太和真人是经常来寺中做客论经的,自然轻车熟路地就就找了过来。
孙向景跟太和真人亲近,倒也不忌讳诸多礼数,一时也是拉着太和真人说东说西,又说起自家师兄师姐已然见了双方家长,结成连理。太和真人闻言也是十分高兴,又是抱怨长生老人不通知他这等大事,否则依着他和长生老人的关系,倒也应该去观礼才是。
徐方旭连忙在一旁解释,直说自家师兄师姐只是见见父母,还没有举行仪式,不是婚礼大事,自然也就没敢惊动太和真人。若是今后婚礼,太和真人这等前辈自然是不敢相忘,又是一定要请他出席才是的。
太和真人哈哈大笑,摸着孙向景的头道:“小子倒是实诚,可惜少了些心眼儿。贫道一早就知道了你师兄师姐的事情,自然不会怪罪。只是那日弥勒教前去之事,中间还有诸多疑问,特别是太玄教遗留那位高人,只怕修为不在贫道之下,也是叫人心惊。”
徐方旭连忙将那日的事情完完整整与太和真人说了一遍,太和真人在一旁也是听得仔细。他虽然早已与长生老人互通过消息,不过许多事情还是要面对面才好问清,书信里却是说不清楚的。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,太和真人才急着过来见一见两人,也是将各种事情都了解一番,大会之时也好与众人互通消息。
徐方旭这边跟太和真人说话,孙向景则是与冲玄子道士聊起天来。他这些日子武功颇有进展,也是想跟冲玄子道士好好显摆一番,又是拉着他问东问西,想自己也能像徐方旭先前那般有些收获才好。
冲玄子道士虽然性子差些,一应的道理倒是十分精深,孙向景不跟他讨论蛊术,而是商量长生老人一脉的武功传承,他倒也能帮着从不同的角度指点些许,一时两人也是聊得开心。在此过程中,冲玄子道士多次问起清平夫人的情况,却是因为之前曾听太和真人说起,清平夫人的武道已然超凡,堪堪可以列入当今武林的高人层次之中。
孙向景对自家师姐自然推崇备至,也是跟冲玄子道士没什么要隐藏的,便将自家师姐的武道情况都与他说了一遍,又是叫冲玄子道士咂舌惊叹,几乎有些备受打击。他在道经上的成就极高,却是比孙向景更要知道清平夫人如今的厉害,一时也是感叹不已,直说自己只怕此生都无法追上清平夫人的脚步,一时倒是有些伤感。
一旁的太和真人见他这般样子,也是哈哈大笑,直说清平夫人那等天纵英才,原本就不是寻常众人所能追赶的。加上清平夫人入门及早,年纪又是比之冲玄子等人大出许多,多听了几年道理,修为自然不是冲玄子这等吃肉喝酒的道门中人所能比拟。
孙向景闻言也是附和,却是一直因为先前冲玄子超过徐方旭有些介怀。如今自家师姐争气,替长生老人一脉扳回一程,孙向景也是乐于看见冲玄子道士吃瘪,不住从旁打击。也是冲玄子道士跟他要好,两人虽不如兄弟,也是差之不多,在吃喝一道上是惺惺相惜的“道友”,否则也是早就与他翻脸了。
不过清平夫人这般进步,也是激励着冲玄子道士一时发奋图强。虽然他天资极高,甚至是徐方旭都比不上的惊艳人物,奈何心性有些不足,酒肉享受一块总是割舍不了。纯粹道家的修行之中,对一应俗世的享受虽不排斥,还是提倡看淡,冲玄子道士在这个事情上却是有些不如清平夫人,甚至还不如徐方旭,这才断断一两年间就被长生老人一脉赶超,一时也是心中暗骂自己。
太和真人看着弟子这般模样,也是满意一笑。他之前旁敲侧击,提起清平夫人的武道进展,就是为了刺激着弟子发奋图强。始终还是同龄人的鄙视打击更有效些,孙向景说得话却是要比太和真人有用。看着冲玄子道士这般样子,想必也是大受打击,今后应该能够改过自新。
其实道门之中,虽有戒律,却不是十分森严,讲究一个清静无为,其实并不十分抵触俗世之事。只是真正能做到“万花丛中过,片叶不沾身”的人物实在太少,依着冲玄子的道心却是还难以驾驭个中厉害。虽然冲玄子道士自己以为隐藏的好,太和真人还是知道他对酒肉美色都是割舍不下,前不久从山门中搜检出来的一众违禁之物里面,只怕有不少东西都是经过冲玄子道士的手流入的。
原本太和真人不管这些事情,也是知道以着自己这弟子的根骨,再有个几年就能大彻大悟,也是符合道家一个放下的心念,更好地在道理上迈出结实一步。所谓“不曾拿起,何来放下”,这等道理真如佛家所说的“放下屠刀,立地成佛”一般,亲身经历无尽红尘欲海而顿悟脱出却是最好。
只是如今弥勒教蠢蠢欲动,这天下眼看着就要乱成一团。冲玄子道士的武功在太平盛世自然是不错,到了天下大乱的时候只怕还是有些不够看。他又不是寻常百姓,只要国家不完,日子都能挣扎着过下去,一旦弥勒教真正举动,只怕江湖乱世之中,谁也不能妄言保全自身。因着这个原因,太和真人才要叫冲玄子道士有些紧迫感,叫他好生修炼,尽早结束如今这等不羁行径才好。
太和真人的考虑,和长生老人为孙向景铺路却是如出一辙,都是遇见到了将来的乱局,要想方设法为弟子们做好打算,一应种种,都是十分要紧,丝毫不能马虎。
冲玄子道士至此已经决定改过自新,只是始终不是自己顿悟,或许短时间内有效,尘世间种种对他的吸引却是依旧存在,这些就只能靠着他自己先熬过这一场即将到来的风雨,今后再仔细打磨清楚了。
听闻孙向景已然同惠博文一般考取了功名,太和真人也是捻须点头,心中暗知长生老人的打算,却是不愿叫孙向景搀和此事之中,只盼他今后或能躲过这场大劫,脱离武林人之身份,待得事态完全平息之后再做打算,却是与自己给惠博文铺的道路也是一样。
太和真人和长生老人都是一代宗师,武道高明之外还有一应的道家知识,俱是通玄之辈,所谓“观一叶落而知秋”,却是自西宁之事后便知道了事情发展只怕不好,都是有些准备。这等预见准备,各大门派之中只怕都有,只是大家一时不能将事情完全说透,多少还是有些顾忌,这才一面准备着武林大会对抗敌人,一面留下后手。
众人在这边相谈,一时又是听见屋外传来一声大叫道:“师弟!你果然到了!师兄来看你了!”说着话,就觉得一股恶臭腥风扑面而来,那老叫花子背着那根铁棍,一时闯入屋中。
经过了之前西宁城的事情,孙向景跟这老叫花子熟稔了不少,已然认可了这个便宜师兄,自然也是欢呼着上去一把搂住老叫花子,跟他说话,倒是叫老叫花子有些受宠若惊,一时又是十分激动高兴,话都有些说不利索,却是颇有喜从天降的感觉。
原本老叫花子武功通玄,只不过是在寿州时不慎中了孙向景的摄心术,作为试验品,将他当作了自己的师弟。本来靠着老叫花子的修为,强行扭转自己的这一念头也不是十分困难。只是他自己孤苦多年,一时也是心软,想着世间有个亲人也是极好,便也将错就错地认下了孙向景。
自那日起,老叫花子对孙向景是多方照顾,如今总算也是有了回报,这莫名而来的师弟与自己真真有了感情,竟能不顾自己一身恶臭,坦然上来与自己搂肩搭背,却是实在叫老叫花子感动。他们叫花子没有家人亲戚,武功也是由传功长老以及其下的弟子传授,也没有师门。如今人世间多了一个牵挂自己的人,老叫花子顿有“此生足矣”的感觉,眼眶都是有些湿润。
“唉……也不是是你的缘法,还是你命里的死劫!太过牵挂,往往不是什么好事;懂得放手,或许对你们大家都好!”
话语声在屋中骤然响起,众人都是一惊,特别太和真人,却是完全没有发现有任何人进入此间。众人随着声音来源看去,却见那丐帮帮主翘着二郎腿躺在屋中的青石板上,一手扣着鼻子,嘴里轻轻说出方才的话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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